對話(4) ─ 尾聲

不捨的　是我
遠行的　是妳
中間是否還能迸出任何一點的火花？
深知答案的我
不願忘卻過去的所有
風花雪月
軟言笑語
謹以這最後的場景
誌之

「喂？」
『喂？』電話接通知後，我輕輕地喂了一聲，試探性地。
「喂？哪裡找？」妳沒聽出我的聲音，讓我驚訝。是因為電話聲音品質不好嗎？
『所以妳根本就沒出國嘛。』知道妳還在身邊，心中升起一陣暖意。然而，從妳的語氣中，我聽不出任何一絲的驚喜，只有驚訝。
「你...」
『是，是我。我只是試著打打看妳的手機，沒想到打通了。』
「嗯，我有開漫遊。」所以妳終究還是離開了。
『那...』
「唉... 我給你我宿舍的電話，你打來吧。」
『嗯。』
『至少，沒有拒絕。』我想。

『Hello, huh, may I speak...』
「這裡沒有別人。」
『哦，原來妳在美國呀？』從自大的國碼中，我得知。
「是啊，我在紐約。」紐約，世界金融的中心，應該是個很適合妳發展的地方吧，我想。
『那這可是國際電話對國際電話呢。』我啞然失笑。這樣子的距離，似乎更加地遙遠了，不是嗎？
「喔，你又出差大陸了呀。」
『是啊。』
「那麼，怎麼了？」妳總是跟我一樣，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噓寒問暖的電話。
『想妳呀。』曾經以為這是個放諸四海皆準的無敵答案，可是妳的回答馬上讓我了解了自己的幼稚，大錯特錯。
「這樣子騙我我也不會快樂的。」
『喔。』我只能這樣，回答一聲，卑微地。
「那麼，是怎麼了呢？」
『她，結婚了。』
「這不是意料中的事嗎？」妳的話中帶著我所不熟悉的冷靜。
『的確，是。』
「你沒去人家婚禮上鬧場吧？」妳對我的瞭解讓我心驚，的確想過要拋掉一切束縛，把新郎不是我的戲碼可笑地上演一次。
『哈，我怎麼能有勇氣去看她穿婚紗的樣子嘛，難道又要我跟她說她美麗得讓我心痛嗎？』
我嘴上笑著，眼淚卻不爭氣地掉個不停。『討厭，每次跟妳說話，我就好容易哭出來。』
「是啊，你還只是個孩子呢，經歷這些對你來說是多了些。」
『才不是！我才不是孩子了！雖然一事無成，可是我也已經三十了啊。』我反駁，自衛性地。
「嘻嘻嘻... 是呀，三十歲的大孩子。」
『那，妳好嗎？』突然覺得接不下去，只有轉移了話題。
「我怎麼會好呢？」這樣的回答讓我嚇了一大跳，妳一向是堅強的，在我面前。這不像是妳會說的話。
「我怎麼會好呢？每次聽你說她的事情，我的心就一片一片地破掉。
「很痛，真的很痛。
「搭飛機過來的時候，我甚至希望出事。
「我想死呀，結果快到的時候真的遇到了好大的亂流，飛機上尖叫聲此起彼落，沒多久就有人嘔吐了起來。可怕的景象...
「可是第一次坐國際線，一直很怕坐飛機的我卻出期地冷靜，獨自地在哼著歌呢。
「然後我想到，你一直說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喜歡上情歌的。可是我卻很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情歌。
「我是因為愛上了你，才喜歡情歌的。
「知道嗎？我還是很懷念我們之間所有的情歌，還是好想再跟你合唱一次Close to you... 」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，只能夠靜靜地聽著。
「平穩下來之後，我到洗手間去上妝。雖然不會有人到機場來接我，但是在人前總是要是自信滿滿的，這也是跟你學的。
「一進宿舍，我就跪在地上哭了起來。好在宿舍裡只有我一個人。
「不知道哭了多久，也不知道為什麼哭，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，心都被撕成一片一片的，不哭一哭不行。
「哭完之後，到浴室裡看著自己哭花的臉，真的覺得我不再認識鏡子裡的這個人了。
「我想，我真的沒有自己想像中堅強，更沒有自己所期待的堅強。
「所以，我決定一定要堅強起來，或許換一個方式。」
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，好怕聽到後面的話的感覺。
『別再說了，好嗎？』我試著阻止妳，像是在午夜被惡夢驚醒之後，立刻打開電燈逃避黑暗一樣。可是，妳卻繼續喃喃地說著，好像是夢中的囈語一般。
「整理房間的時候，我才發覺，我沒有把任何我們之間的回憶帶來。
「才依稀地想起打包行李時，你的熊寶寶、喵喵、幾乎是整天聽著的小光的CD、我們的照片，我重複了好多次收進去，又拿出來的傻事。」
『... 』我無言。
「然後，我發覺，不再愛你比繼續愛你簡單，不去想你比一直思念著你容易。
「就像是你之前總是掛在嘴邊說的，要怎麼做都是你自己決定的。
「所以我決定要堅強起來，去相信你已經不愛我，去相信你不曾愛過我。而我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。」妳的話語中帶著堅定的語氣，就像是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樣。我不懂，這樣的話不是都應該伴著淚珠嗎
？
「而不是像之前一樣，把等待當作堅強，把受傷當成勇敢。」
「我說完了。」妳突然句號了，淡淡地。
『那麼... 』一句話就像是梗在喉嚨一樣，說不出來。
「上次跟你道別，本來就不是開玩笑的。」
『那麼... 以後想哭的時候也不能來找妳哭了。』
「呵呵呵... 」妳突然又咯咯地笑了起來，我幾乎可以看到妳跟以前一樣聰慧地揚了揚右眉。「我今天有給你機會跟我訴苦嗎？」
『那的確是... 沒有...』
電話的那端悄悄地傳來「嘟嘟嘟... 」的聲音。
『大概是國際線路不穩定吧。』我想。
而在電話的這端，繼續等待著我的，仍然是無盡的沉默。